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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梦兰陵 第十六章 兰花宴

江南别院是高澄的世外桃源。

高澄幼年时,随父母颠簸流离,出生入死,他没有童年。高欢起于微寒,崛起于乱世,在与几十路反王的角逐中获胜,被封渤海王,成为东魏实际控制人。高澄十岁的时候,被父亲立为世子,从此一言一行被严格要求,高欢甚至派他去执行一些危险任务,从来没想过他只是一个孩子。

高欢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。他在高澄周围安排不少眼线,定期不定期向他汇报高澄言行之失,高澄为此受了不少训斥和责打,他常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囚犯,不同的是囚犯还有释放的可能,而他是骑虎难下,失去世子位置的那天,就是他生命到头的那天。高澄的童养媳元仲华入世子府已有三年,今年九岁了,一直受娄昭君调教,对高澄的父母言听计从。高澄可不想以后在自己的枕边有个女密探,尤其这个女密探还是爹妈硬塞给他的,他更希望有机会和离,给元仲华介绍个如意郎君,他可以象哥哥一样照顾她。

只有在江南别院,高澄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心和防范,自由地做自己。他在江南别院的时候,内心宁静而快乐。除了陈何川外,其他侍从都在江南别院大门外当值,对陈何川,他是很信任的,那是“自己人”。

江南别院后院里,玉兰花树已经长满绿叶,只留几朵花孤零零立在那儿。石桌石椅边的架子上,放着烛台和兰花,清玄先生对高澄对坐,郑夫人亲自做主厨,郑音希上菜,师生谈笑风生。

高澄认识清玄先生一家人三年了,郑氏夫妻很恩爱,对下人很温和,从来不会对他们大声说一句话,家庭氛围很温馨。在这儿,没有国事之忧,没有臣子们的争权夺利,没有后院之争:尔朱家的两个女人心念念寻找、制造机会赶走娄昭君、高澄母子,取而代之,重造尔朱家族的荣光。

清玄先生和高澄面前木托内,分别放了一盘蒸鱼,一盘炒鸡蛋。木托之外,放一壶温过的米酒和一壶热茶(高澄在外喝酒不得超过三杯),还各放一个小碗,一双木筷,一个调羹,一个酒杯,一个茶杯。

郑音希端着木托走过来,木托里的两碗菜被盖着保温。她蹲下把两碗菜分别放在二人木托里,取下菜盖,原是肉丸子。清玄先生热情地介绍:“这是音希的拿手菜,比她娘做的更香,子惠快尝尝。”高澄用调羹尝了一个肉丸,赞不绝口:“真是很香。”郑音希对他一笑,撤走已冷的炒鸡蛋和菜盖,婷婷地离开。

清玄先生以前从不和高澄谈军政方面的事,他主要负责高澄仪态、声音训练。高澄有好几个老师,军政方面主要由杜询来指导。现在,他已经把高澄当成未来的女婿了,开始和他谈起大梁来。他担心这个稚嫩的少年,难以面对大梁这个强敌。